试论真理和谬误的属性

年12月26日

真理和谬误的问题即真理观问题，在认识论中及整个哲学中乃至所有科学中都有重要意义。科学的目标是真理。人们认识世界是为了用真理指导实践以改造世界。所谓认识、意识、思想、思维和精神，实质上都是一回事。从物质主体看，它是人脑的功能；从实际内容看，它是客观存在的反映；从来源途径看，它是实践的产物；从宇宙层次系统中的位置看，它是社会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在认识的内容中，与客观存在相符合的是真理，相违背的是谬误，它们之间是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理论包含真理和谬误，然而，知识就是真理，谬误不是知识。一旦发现知识中有谬误，就要把它剔除。真理和谬误都有质的规定。事物的质通过与他事物的联系表现为属性。

一、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和相对性

真理和谬误相互斗争相互转化，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常见的现象。由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胜利，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和相对性已被许多人所承认。

真理的绝对性又叫绝对真理，是指在人的认识中与客观存在相符合的内容完全正确地反映着客观存在。世界上一切事物都是可知的。从认识的本性、使命和能力上看，无限发展着的人类认识一定可以正确反映无限发展着的物质世界。

真理的相对性又叫相对真理，是指在人的认识中与客观存在相符合的内容近似正确地反映了客观存在。世界上总是存在着未知事物，一切事物都总是存在着未知方面。从认识的实现、条件和程度上看，人的认识总是在客观上被自然和社会的历史状况所限制，在主观上被得出该认识的人的肉体状况和精神状况所限制。人的每个认识都是在深度和广度上有局限的、不完全的、有待于发展的。

谬误的绝对性，是指在人的认识中总有与客观存在相违背的内容。人们的每个实践和认识都受主客观条件的制约，任何知识都有局限性。对任何一个具体事物，人类都不可能从无知一下子达到完全正确的认识。谬误是认识过程的必经阶段。不应把谬误看作纯粹消极、落后或反动的东西。探索真理的先躯们往往出现谬误，这不足为奇。每项科学研究，都必然先经历许多谬误和失败，最后才获得真理和成功。人的认识要达到完全正确、毫无错误地反映整个客观世界，这对任何时代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不可能的。谬误总是难免的，有了谬误就要承认谬误。任何企图用诡辩和歪曲利用局部实践的特殊事例来掩饰谬误的作法，都不能克服谬误，只能引起更严重的谬误。

谬误的相对性又叫相对谬误，是指在人的认识中与客观存在相违背的内容是有限度的。每个谬误都是在一定的主客观条件下产生和流传，并且必然随着人类实践和认识的发展而灭亡；不论它对客观存在的歪曲程度如何，总还是有与客观存在相近似和相联系的方面。世界上任何事物，不论需要对它经历怎样长期曲折的认识过程，最终一定可以被人类所认识。不管谬误怎样被人们当作真理，也不管真理怎样被人们当作谬误，它们最终一定被实践检验出来。真理必然战胜谬误。

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与相对性之间的关系，就是对立统一规律所阐明的绝对与相对之间的辩证关系。这说明在真理和谬误的问题上，必须坚持唯物辩证法，反对形而上学。

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表明了真理和谬误的对立。在一定范围内，真理与谬误的界限必须划清、不能混淆，否则就会陷入相对主义。真理和谬误的相对性，表明了真理和谬误的统一。“今天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认识都有它隐蔽着的、以后会显露出来的错误的方面，同样，今天已经被认为是错误的认识也有它合乎真理的方面，因而它从前才能被认为是合乎真理的”。〔注1〕如果否认它们的相对性，就会陷入绝对主义。

人们对某一问题的认识，不是真理，就是谬误，真理越多，谬误就越少。真理的绝对性和谬误的相对性是互补的。它们都根源于物质与精神的统一性和实践标准的确定性，体现着人类思维总体的至上性。真理的相对性和谬误的绝对性也是互补的。它们都根源于物质与精神的差异性和实践标准的不确定性，体现着人类思维个体的不至上性。因此，我们真正懂得了真理的绝对性，也就懂得了谬误的相对性；懂得了真理的相对性，也就懂得了谬误的绝对性。真理和谬误总是相比较而存在、相斗争而发展。人类思想发展史，就是真理与谬误的斗争史，是人类在实践中不断发现真理、战胜谬误的历史。恩格斯说:“思维的至上性是在一系列非常不至上地思维着的人们中实现的；拥有无条件的真理权的那种认识是在一系列相对的谬误中实现的；二者都只有通过人类生活的无限延续才能完全实现。”〔注2〕

二、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和主观性

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和相对性表明，真理和谬误既同客观存在有联系，又同主观思维有联系。这两种联系表现为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和主观性，它们根源于实践的客观性和能动性。

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包含六层意思。一，真理和谬误所反映的对象是客观的。被反映者不依赖于反映者而存在，外部世界不依赖于人的思维而存在。每一个真理或谬误的认识原型、它的“模特儿”是客观存在的。《西游记》中孙悟空七十二变，为什么不变原子弹?因为作者那个时代没有原子弹。没有客观存在的原型，就不可能产生相关的真理和谬误。真理和谬误都是具体的，超出其具体对象的范围就会转化。二，真理和谬误的内容是客观的。观念的东西是映入人脑并在人脑中改造过的物质的东西。一切真理和谬误的内容都是客观存在的主观映象。真理是对客观的正确反映，谬误则是歪曲的反映。就一个客观对象来说，真理只有一个。真理的内容必须与客观对象相符合，不能随意改变。从这一点上说，真理是客观的，称为客观真理。就一个客观对象来说，谬误可以有许多个。它们对客观对象的歪曲角度和程度各不相同，但毕竟还都是对这一对象的反映。

三，真理和谬误的性质是客观的。真理性是标志主观与客观相符合的哲学范畴，标志人脑对客观存在的反映的正确性。这个“相符合”、“正确性”的性质是客观的。任何意识，只有当它与客观存在保持一致时，才具有客观的真理性。谬误性是标志主观与客观相违背的哲学范畴，标志人脑对客观存在的反映的歪曲性(包括片面性、表面性、僵化性等等)。这个“相违背”、“歪曲性”的性质也是客观的。任何意识，只要它与客观存在相违背，它就具有客观的谬误性。一切企图否认真理的正确性和谬误的歪曲性的诡辩都最终必然失败，其根本原因就在于真理和谬误的性质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四，产生真理和谬误的途径是客观的。“真理和谬误是从哪里来的?”这是唯物论的反映论与唯心论的先验论之间斗争的一个根本问题。马克思主义科学地解答了这个问题：真理和谬误都是从实践中来的。人脑对客观存在的反映，不是抽象的消极直观、而是客观的能动的社会实践过程。由于具体实践的局限性，在实践过程中，既产生了真理，也产生了谬误。“上帝的第一次推动”这个谬误，就是和牛顿力学的真理一块儿在实践中产生的。真理和谬误是实践孕育出来的一对“孪生子”。五，检验真理和谬误的标准是客观的。这个标准就是实践。任何理论，它到底是真理还是谬误，不能依据它自身是否清楚明确、是否对人有用、是否符合人的利益需要，也不能依据拥护它或反对它的人的数量多少、权力大小、财产贫富、地位高低、声誉好坏等等，只能依据实践。实践标准并不排斥理性思维的逻辑论证在检验真理和谬误过程中的作用，但最根本的终极的标准只能是实践。

六，推动真理和谬误发展的动力是客观的。真理是个过程，是从相对真理向绝对真理不断发展的过程。谬误也是个过程，是从无知经过各种谬误依次更替而向真理转化的过程。真理的发展和谬误的灭亡实际上是一个认识过程的两个方面。推动这个过程的，绝不是纯粹思想的力量，而是客观的发展状况，包括人脑进化的状况、实践发展的状况、社会历史的状况和认识对象即客观世界的运动状况等等。首先是人类实践，尤其是社会生产力的发展水平，对真理和谬误的发展水平有决定作用。总之，真理和谬误对客观存在和实践的依赖关系，制约着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

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只有一个含义，是指真理和谬误在人的认识之中，是以人的意识、人的思想映象、人的大脑思维活动为形式而存在的。同一个内容的真理或谬误，人们可以用不同的意识形式，例如用数学、哲学、文学、图画（包括建筑学、机械学和地形学中的绘图）等等形式来表现它。自然科学中的真理和谬误是以假说的形式提出来的。“只要自然科学在思维着，它的发展形式就是假说。”〔注3〕如果没有思维，任何真理和谬误都不会出现。真理和谬误的形式是主观的。它们对人脑思维功能的依赖关系，制约着它们的主观性。

使用任何概念，都要注意概念的定义。主观作为与客观相对应的范畴，是指主体的意识。主观性作为与客观性相对应的概念，一般是指主观在反映客观时所表现出的某些不属于对象本身的、意识所特有的属性，如感觉、表象、概念的抽象性、隔离性、选择性、建构性等等。如果把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误解为它们可以脱离人脑的思维功能而在人的意识之外独立存在，或者把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误解为它们可以不依赖客观存在和实践而单独地在人脑中随意产生和随意改变等等，那就会造成思想混乱。

有的人只承认真理的客观性，否认谬误的客观性。他们没有把谬误与意识联系起来。在人的意识中，有许多内容是谬误，甚至现在被认为是真理的意识中，也包藏着大量的谬误或者根本就是谬误。例如“以太”概念曾长时间被认为是真理，现在证明是谬误。今后会不会发现“场”是由比夸克更微小的实物颗粒所组成，从而赋予“以太”概念新的生命，使“以太”概念像“原子”概念那样经历一个“否定之否定”的演变过程呢？现在还不能肯定。

我们仍处于人类历史的开端，后人纠正我们的谬误要比我们纠正前人的谬误多得多。如果否认了“谬误是对客观存在的歪曲反映”，岂不基本上否认了“意识是客观存在的反映”这条唯物主义基本原理？谬误的客观性告诉我们：不仅要划清真理与谬误的界限，还要划清极左与极右的界限，而且对不同的谬误，例如对孔德的实证主义和萨特的存在主义，也不能相互混淆、张冠李戴；对谬误也要用实事求是的态度，深刻分析其赖以产生和流传的客观原因，彻底了解其内容和性质；单凭热情和臆测就乱批一通，是不能驳倒谬误的。

有的人只承认谬误的主观性，否认真理的主观性。他们没有把真理与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区分开来。这种把认识的内容与认识的对象混为一谈的毛病是一种“常见病”。真理既然是指人脑对客观存在的正确反映，是指在认识中的那部分同客观存在相符合的内容，它当然同人的认识有关。存在于认识之外的客观事物及其规律，就无所谓真理或谬误。自然辩证法和辩证逻辑学告诉我们：科学事实与客观事实、科学规律与客观规律，都是有区别的。人为什么长癌？它是有规律的，但现在尚未有关于它的真理。真理是需要实践检验并依赖于实践而发展的，客观世界对实践就没有这种依赖关系。在人类出现之前，自然界就已经存在了。如果以为在人类出现之前，真理就已经存在了，那就会陷入类似黑格尔“绝对理念”的客观唯心主义。如果把真理与客观规律混为一谈，那就会陷入企图“创造规律、改造规律、发展规律”的主观唯心主义。

有的人只承认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否认它们的主观性。他们没有把思维的内容与形式区分开来。思维的内容是客观存在的反映。思维的形式就是思想方法，即人们平常讲的研究问题的“思路”。思想方法是随着科学进步而发展的。我们研究真理是为了发现和掌握真理，这就必须端正思想方法，否则，即使参加了实践、接触了客观存在，也还会出现谬误。我们研究谬误是为了克服和防止谬误。谬误往往以较为“完整”的思维形式出现，因此它才有欺骗性。我们在批驳谬误时，既要考察它的内容是怎样违背客观事实的，又要考察它在思想方法上是怎样陷入主观主义和片面性、表面性、僵化性以及逻辑错误的。

有的人以为主观性仅仅是指谬误的歪曲性，认为真理没有这种歪曲性因而也就没有主观性。他们没有全面理解主观性的含义，也没有全面认识人脑的思维功能。人的认识从感性到理性的飞跃，既需要演绎、归纳、类比和溯因等逻辑思维，也需要直觉、联想、想象和猜测等非逻辑思维。由于这一过程没有必然的逻辑通道，所以在思维中可能正确地、也可能歪曲地、也可能歪曲与正确掺杂在一起地反映客观对象。至于人的认识从理性到实践的飞跃，那么真理的主观性就表现得更明显了。

有的人能正确运用真理，有的人则陷入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这说明，思维与自然和社会的发展有一个共同的规律:低层次的系统向高层次发展时，不是只有唯一的一种可能，而是有两种以上的可能；这种不断的分化，使层次系统的发展采取了“进化树”的形式。在思维发展的每一层次和每一阶段上，有获得真理的主干，也有产生谬误的分支，使思想意识领域绚丽多彩。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表现了主体自觉的能动性。

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是一致的，否认了谬误的客观性也就否认了真理的客观性。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也是一致的，否认了真理的主观性也就否认了谬误的主观性。它们都有客观性和主观性，这是它们能够互相转化的内在根据。

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与客观性之间的关系，就是思维与存在、精神与物质之间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真理和谬误并非“无源之水、无本之木”。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和客观性，揭示了它们的本原，是哲学基本问题在真理观上的贯彻：理解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理解它们对人脑的依赖关系，才能懂得意识是人脑的功能，从而在认识的起源问题上坚持物质第一性、精神第二性，物质是本原的、意识是派生的这个唯物主义立场；理解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理解它们对客观存在和社会实践的依赖关系，才能懂得意识是客观存在的反映和社会实践的产物，从而在认识的内容和途径问题上坚持存在第一性、思维第二性，存在决定意识、实践决定认识这个唯物主义立场。这说明在真理和谬误的问题上，必须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反对唯心主义。

理解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是理解真理的相对性和谬误的绝对性的一把钥匙。如果它们没有主观性，纯粹是客观的东西，那为什么还要用实践来检验呢?那就否定了实践标准的必要性。正因为它们都有主观性，在形式上有相同的现象，所以才容易混淆是非，才需要用实践来检验。同时，理解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是理解真理的绝对性和谬误的相对性的一把钥匙。如果它们没有客观性，完全是主观随意的东西，那为什么实践标准可以把它们鉴别出来呢？那就否定了实践标准的可行性。正因为它们都有客观性，在内容上有不同的本质，所以才能够用实践把它们检验出来，才能够分清是非，旗帜鲜明地坚持真理、反对谬误，逐步从不知到知，从不完全不确切的知识到比较完全比较确切的知识。

三、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

真理和谬误的总和构成人类意识的全部内容。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即意识的社会性，是由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和客观性决定的，根源于人的社会性和实践的社会性。一个人从婴儿时就离开了社会（例如“狼孩”）在森林里长大，尽管他有人脑也有森林中客观存在的事物，但他不可能成为生物学家，不可能有生物学方面的任何真理和谬误。因此，不是客体的性质，而是主体的社会性决定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

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包含两层意思。一，真理和谬误的对立统一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是社会的思想领域内在矛盾的表现。在社会的范围之外，不存在真理与谬误之分。譬如，猫不是真理，老鼠也不是谬误。二，一切真理和谬误都受社会历史条件的制约。任何一个真理或谬误都只能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产生，并随着社会的发展而发展。

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表明，真理和谬误的问题不仅涉及到自然观而且深入到社会历史观。毛泽东指出:“马克思以前的唯物论，离开人的社会性，离开人的历史发展，去观察认识问题，因此不能了解认识对社会实践的依赖关系，即认识对生产和阶级斗争的依赖关系。”〔注4〕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用既唯物又辩证的思路考察社会历史，阐明了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的基本原理，是我们研究真理和谬误问题的指导思想的理论基础。

理解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是正确认识真理和谬误问题的关键。用唯物史观研究真理和谬误，坚持能动的革命的反映论，就必须：

（一）立足于人的社会性，明确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划清抽象的人与具体的人的原则界限，把人看作是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下和具体社会关系中生活着的现实的人，用人的社会存在解释人的意识。每一个人都在一定的社会地位中生活，各种思想无不打上这个社会烙印。人的一切意识（包括个体意识和群体意识）都有社会历史性，因此又叫社会意识。绝不能撇开人的社会本质，抽象地考察人脑的思维功能，把人看作生物学上的人，用人的自然属性解释人的意识，把人的思维看作类似照镜子那样消极被动的反映。

（二）着眼于实践的社会性，明确社会生活在本质上是实践的，树立科学的实践观。人的一切实践（包括个体实践和群体实践）都有社会历史性，因此又叫社会实践。它包括生产斗争、社会斗争（主要是指阶级斗争以及人民内部矛盾的斗争，在无阶级斗争的社会里，主要是指先进与落后、正确与错误之间的社会矛盾及其斗争）和科学实验三个方面。生产斗争是人类最基本的实践。

从性质上看，实践分为革命实践（站在革命人民方面或者符合历史发展要求的实践）和反动实践（站在反动势力方面并且违背历史发展要求的实践）。这两类实践的对立，主要在社会斗争中。革命者在革命实践中难免犯错误，但这同反动派的反动实践是性质根本不同的两回事。不能用抽象的人性论看待实践。人们对同一事物的不同认识，除了生理方面的原因外，主要原因是人们在实践方面的差异；而实践的差异又是由实践的社会历史性造成的。绝不能撇开人的社会存在，孤立地考察实践，把人的实践看作类似生物适应环境的生存活动。

（三）从社会发展的动态中考察真理和谬误，明确它们都是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产物并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而发展。每一历史时代的经济生产方式是该时代政治和精神的历史的基础，因此从原始社会解体以来至今的全部历史都同阶级斗争史紧密相联；只有从经济基础和阶级斗争出发，真理和谬误的斗争历史和实质才能得到说明。绝不能撇开历史的进程，静止地考察意识，把人的意识看作一蹴而就、一成不变的东西。即使像“巴黎在法国”、“拿破仑死于１８２１年５月５日”这种被认为是永远不能推翻的“永恒真理”，也是由于社会的发展和教育的普及使越来越多的人掌握了越来越多的地理和历史知识而逐渐深化和扩展。任何谬误的产生、流传和演变，都有其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要批判这一谬误，就应该把它放在一定社会历史条件的范围内；要克服这一谬误，就必须消除其社会历史根源。

（四）在社会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把握实践标准，明确在实践基础上主观和客观、思维和存在的具体的历史的统一。鉴别真理和谬误的唯一标准是实践。这里的“实践”，不是部分人在部分地区部分阶段的局部实践，而是无限延续的整个人类社会全部实践的总和。局部与局部的实践是有差别的，有的甚至是相互对立的。如果片面地把局部实践误认为是检验真理和谬误的唯一标准，就会犯主观主义的错误。主观主义包括教条主义（把别人的局部实践绝对化）和经验主义（把自己的局部实践绝对化）。“他们都是只看到片面，没有看到全面。”〔注5〕因此就陷入了唯心论。我们在研究真理和谬误时，必须注意实践标准的确定性和不确定性。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和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是人类社会迄今几千年文明史中基本实践的概括总结，是目前人类对自然、社会和思维的认识中最富有真理性的科学理论，指导我们对真理和谬误进行逻辑论证。

四、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

在阶级社会里，人的社会性中与阶级有联系的部分表现为阶级性，同样道理，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中与阶级有联系的部分也表现为阶级性，或者说，与阶级利益、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有联系的那部分真理和谬误有阶级性。

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根源于实践和意识的社会性。一、意识是实践的产物，阶级斗争实践必然产生具有阶级性的意识。二、意识是社会上层建筑的一部分，受经济基础的制约。经济领域的阶级关系和阶级矛盾必然反映到上层建筑中，形成具有阶级性的意识。特别是与经济基础关系密切的政治法律思想和道德观念等等，阶级性更明显。因此，在这些意识中的真理和谬误就有阶级性。

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的含义是:某一真理或谬误是由那个阶级在自己的实践中把它阐发出来的；它的阐发对那个阶级有利，它指导的实践为那个阶级谋利益；它把那个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那个阶级也把它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我们经常在这一意义上使用这一概念：马克思主义哲学的阶级性，政治经济学是一门有阶级性的科学，道德是有阶级性的，好逸恶劳是剥削阶级思想即有剥削阶级的阶级性。每个阶级都有自己的理论，如果这个阶级的理论是真理或有真理的成份，就表现出真理的阶级性；如果它是谬误或有谬误的成份，就表现出谬误的阶级性。

明确了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的含义，就不会把它误解为“凡是无产阶级提出来的理论都是真理，凡是资产阶级提出来的理论都是谬误，”或者“凡是真理都是无产阶级的，凡是谬误都是资产阶级的”等等。黑格尔哲学中有不少真理，这不能否定黑格尔哲学的资产阶级性质。马克思的理论中也有谬误，这也不能否定马克思的理论具有无产阶级性质。

“真理和谬误有阶级性”这一论断是否真理，必须由实践检验。请看：马克思的剩余价值理论是真理，它有阶级性；封建迷信是谬误，它也有阶级性。一两个事例不足以说明问题，可以考察整个哲学史。哲学史是自然科学发展史、社会科学发展史和思维科学发展史的总计。从毕达哥拉斯到费尔巴哈，从史墨到孙中山，他们的哲学思想都有阶级性。从内容上看，人的思想无非真理和谬误。如果真理和谬误都没有阶级性，那么人的思想也就没有阶级性了，什么无产阶级思想、资产阶级思想、封建思想等等，也就统统没有了，思想领域的阶级斗争也就没有了。这显然违背了社会生活实际。

谬误有阶级性，这大概没有争议了。真理是否有阶级性却颇有争议。为什么谬误可以有阶级性而真理不能有阶级性呢？应注意真理和谬误都有主观性和社会性。真理不是在天上，是在现实的人的认识中，在或者这个阶级的理论或者那个阶级的理论中。每一个理论，拥护它的人称它为真理，反对它的人称它为谬误，需要长时间的曲折反复的实践检验。在尚未公认它是真理还是谬误的时期，也就是斗争最激烈的时期，怎么会没有阶级性呢？何况被公认的“真理”也不一定是真理。

如果谬误有阶级性而真理没有阶级性，就会引起两种麻烦：有的理论原来被认为是真理，后来又发现它是谬误，那么它的阶级性是从哪里来的？有的理论原来被认为是谬误，后来又发现它是真理，那么它的阶级性又到哪里去了？很明显，当一个理论与阶级利益和阶级斗争有联系时，不管它是真理还是谬误，都有阶级性。列宁指出：“有一句著名的格言说：几何公理要是触犯了人们的利益，那也一定会遭到反驳的。自然历史理论触犯了神学的陈腐偏见，引起了并且直到现在还在引起最激烈的斗争。”〔注6〕哥白尼的“日心说”、康德的“星云说”、达尔文的“进化论”，必然地是在封建社会崩溃、资本主义兴起的历史条件下由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发现并成为资产阶级反对封建桎梏的思想武器。它们触犯了封建宗教的利益，引起了残酷的斗争，表现出鲜明的阶级性。

有人把真理的阶级性误解为真理与阶级共存亡。显然，他们没有弄清阶级性的含义。人有阶级性，难道在没有阶级的社会里就没有人吗?只要把人的阶级性与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做一个类比就不难发现，人的阶级性同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都是其社会性的表现，都是同社会生产发展的一定历史阶段相联系。

真理的内容是客观的、是不以阶级的意志为转移的。有人据此否认真理的阶级性。显然，他们没有弄清真理的阶级性的含义。真理的阶级性说明，有阶级性的真理总是对一些阶级有利而对另一些阶级不利，那些遭到不利的阶级总是想方设法否认真理，而承认真理的阶级必然用真理指导实践来反对那些否认真理的阶级。历史证明，真理决不因为违背了哪个阶级的意志、有哪个阶级不承认它而丧失真理性，相反，那些否认真理的阶级也逃避不了真理所阐明的客观规律的支配。

其次，谬误也有客观性。它决不因为符合了哪个阶级的意志、有哪个阶级拥护它而丧失谬误性，相反，那些死抱谬误不放的阶级最终也逃避不了和谬误一起失败的下场。如果用真理的客观性否认真理的阶级性，那也就是用谬误的客观性否认谬误的阶级性。另外，人的阶级性也是不以人们自己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例如，资产阶级并不是因为它承认自己是资产阶级才具有资产阶级性质，也不因为它否认自己是资产阶级就丧失其资产阶级性质；不论是在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结成统一战线时期还是在统一战线破裂时期，资产阶级都没有失去其阶级性。人的阶级性也是客观的。不能把阶级性看成主观随意性。那种把阶级性与客观性对立起来，认为“客观的事物都没有阶级性，有阶级性的事物都没有客观性”的论点是站不住脚的。

检验真理的标准──社会实践是客观的。有人据此否认真理的阶级性。他们认为：“真理的阶级性，就是把各个阶级不同的利益、愿望、好恶等作为检验真理的标准，就同‘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主观唯心主义的多元的真理观很难划清界限了。”显然，他们既没有弄清真理的阶级性的含义，也没有弄清社会实践的含义。阶级斗争是社会实践的基本方面之一，也是检验真理的客观标准。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理论并且都说自己的理论是真理。真理只有一个，那些谬误在阶级斗争的实践中必然最终失败，只有真理获得最后的胜利。

“封建制度必然战胜奴隶制度、资本主义必然战胜封建主义、社会主义必然战胜资本主义”，这个具有阶级性的真理就是通过阶级斗争实践验证的。其次，各阶级都把敌对阶级的理论称为谬误。一个理论到底是不是谬误，不能以敌对阶级的看法为标准，只能以实践为标准。实践是检验谬误的唯一标准。如果用实践标准的客观性否认真理的阶级性，那也就是用实践标准的客观性否认谬误的阶级性。另外，“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是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在阶级社会里特别明显。

我们不应抹煞这个事实，不应轻视各阶级之间的思想斗争，不应企图脱离现实社会去寻找超阶级的永恒真理。对思想斗争的正确解释是：对同一问题，人们在相互对立的实践中产生相互对立的理论（唯物论的反映论）；在这众多的理论中，真理只有一个，其余都是谬误（一元论）；谁是真理，谁是谬误，不能以自己或对方说了算，要由实践检验（实践论）；经过检验，或者“公”的或者“婆”的或者“媳”的理论是唯一的真理（阶级性和先进性）。

这样，真理与谬误就划清界限了，辩证唯物主义的真理观与主观唯心主义的多元的真理观就划清界限了。应该看到，“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与“有权就有理”根本不同，前者是真理和谬误的属性问题，后者是检验真理和谬误的标准问题。不管无产阶级是否掌权，无产阶级的马克思主义真理都有阶级性；不管资产阶级是否掌权，资产阶级个人主义的谬误也都有阶级性。“属性问题”与“标准问题”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例如，真理有绝对性和相对性，但不能把“有无绝对性和相对性”作为检验真理的标准。

真理是普遍起作用的，真理的有效性不受阶级的局限。有人据此否认真理的阶级性。显然，他们既没有弄清真理的阶级性的含义，又把真理与客观规律混为一谈。“资产阶级必然灭亡”这个命题所阐明的客观规律对资产阶级有效，因而它受到资产阶级反对，所以它是真理并且有阶级性。不能认为无产阶级所发现、拥护、掌握和运用的真理仅对无产阶级起作用。再说，资产阶级的谬误对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有腐蚀欺骗作用，这并不能否认谬误的阶级性。资产阶级专政对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有压迫作用，这也不能否认专政的阶级性。阶级性不等同于有效性。

有人认为:“真理本身没有阶级性，就看哪个阶级利用它来为自己服务。”我们运用一下逻辑学的归谬法:“科学共产主义这个真理本身没有阶级性，如果资产阶级利用了它，就可以建立起一个为资产阶级服务的共产主义社会。”这是多么荒谬啊！显然，他们既没有弄清真理的阶级性的含义，也没有理解真理的社会性。什么叫“本身”？谬误本身有无阶级性？人本身有无阶级性？人类社会本身有无阶级性？所谓“本身”，无非是孤立地静止地观察真理和谬误，忽视其社会性。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依赖于人的阶级性，一旦人们都没有阶级性了，真理和谬误也就没有阶级性了。

人们对真理的认识和运用，受阶级的制约和影响。人们总是站在一定的阶级立场上去观察和处理问题，在社会问题上更是如此。反动阶级由于坚持阻碍历史前进的反动立场，由于他们的根本利益、愿望和要求与历史发展的规律相违背，使得关系到历史发展客观规律的真理必然触犯他们的利益，因此他们很难发现、特别是不敢于承认、更不可能掌握和运用这些真理。例如毛泽东在论述“十大军事原则”时说：“我们的战略战术是建立在人民战争这个基础上的，任何反人民的军队都不能利用我们的战略战术。”〔注7〕往往有这样的情况，由于真理的胜利，迫使反动阶级把自己的谬误伪装起来，打着别人的招牌贩卖自己的私货。

各种假共产主义就是明显的例子。这个“假”字足以证明真理的阶级性。我们如果因反对假共产主义而把科学共产主义也抛弃，或者因赞同科学共产主义而对假共产主义也拥护，那就混淆了真理与谬误的界限，陷入了阶级敌人的阴谋圈套。历史上进步的阶级，由于他们的利益和要求同历史发展规律有不同程度的一致性，所以能够不同程度地发现和运用某些真理。无产阶级是历史上最进步最革命最有前途的阶级，它的利益和要求与历史发展规律完全一致，因而它就有可能发现、承认、掌握和运用一切真理。只有无产阶级才能达到阶级性和真理性的高度统一。这就说明：正因为真理有阶级性，所以不同的阶级才对真理有不同的关系和态度；如果真理像面包一样，谁都想吃，就不可能有不同的关系和态度。

有人提出：“关于物理的真理没有物理性，关于化学的真理没有化学性，关于阶级的真理没有阶级性”。他们的逻辑有点怪。我们可以照此继续推理：关于人的真理没有人性，关于社会的真理没有社会性，关于思想的真理没有思想性，关于理论的真理没有理论性，关于逻辑的真理没有逻辑性，关于现实的真理没有现实性，关于客观的真理没有客观性，关于实践的真理没有实践性，关于建设的真理没有建设性，关于预见的真理没有预见性，关于先进的真理没有先进性，关于革命的真理没有革命性，关于创造的真理没有创造性，关于普遍的真理没有普遍性，关于相对的真理没有相对性，关于确定的真理没有确定性，关于正确的真理没有正确性，关于真理的真理没有真理性，够了，够了。我们学习了逻辑学就知道，真理和谬误是种概念，意识是属概念。意识具有的属性，真理和谬误才可能具有；意识不具有的属性，真理和谬误不可能具有。由此可见，要弄清真理的属性，就要弄清真理与意识的关系，并且还要弄清意识与社会的关系。

有的哲学理论，既否认真理的阶级性，又同时承认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真理并且有阶级性。这种理论在逻辑上陷入了自相矛盾。要解决这个问题，就应该依据事实修正理论，实事求是地承认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

应该强调指出，人的社会性并非都是阶级性，人的社会实践并非只是阶级斗争实践，因此，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并不完全是阶级性，也就是说，并非所有的真理和谬误都有阶级性，而是多种情形。一，一切科学知识都是社会进步的巨大杠杆，一旦某些科学知识所推动的社会进步危及反动阶级的利益，就会引起尖锐的阶级斗争，使这些知识及其相关的谬误都有阶级性。随着社会文明的进步和反动阶级的失败，这些知识在逐步为全社会所接受的过程中渐渐消失其阶级性。

把科学分类考察，自然科学中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比较起伏多变。在科学从神学的桎梏下解放出来的历史时期，阶级性较为明显。在中国近代史上，科学和民主成为反帝反封建的旗帜，就是明证。社会科学包括政治学、法律学、经济学、历史学、军事学、社会学、伦理学、领导学、管理学、教育学、公共关系学等等，有显著的阶级性。只要社会上存在阶级斗争，它们中的真理和谬误就有阶级性。但也可能有个别例外，“国家按地域划分疆界”、“两国相争、不斩来使”这些法律方面的真理大概没有阶级性。

思维科学中的哲学、美学、心理学、辩证逻辑学等方面有显著的阶级性，而语言学、艺术学、数学和普通逻辑学等方面的真理和谬误基本上没有阶级性，但特殊情况如反动阶级的诡辩和文字狱除外。二，宗教不是科学，是与哲学相对应的谬误，有显著的阶级性。三，文艺、道德和社会心理在整体上有阶级性，在个体上则有的阶级性强烈、有的淡薄、有的没有阶级性。四，有的风俗习惯或生活方式在开始时有阶级性，逐渐演化成民族性或时代性。不少民族的风俗带有宗教色彩，就是例证。移风易俗是社会文明发展的一个综合体现。推行科学、文明、勤俭的生活习惯，逐步清除封建迷信愚昧落后的风俗习惯，坚决抵制剥削阶级腐朽糜烂的生活方式，这是我们思想政治工作的一项经常性的重要任务。五，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有政治观念和世界观、道德观、审美观、人生观、价值观、金钱观等等，这些观念中的真理和谬误大体上有阶级性，已经被许多人承认；这些观念中的某些真理和谬误没有阶级性，也已经被许多人承认。

还应该强调指出，正如不同阶级的人可以相互转变一样，不同阶级性质的真理和谬误也可以相互继承。任何系统都是相对封闭性和绝对开放性的统一，都需要引进、吸收和借鉴。孔丘的奴隶主阶级哲学思想被孟轲所继承，改造成封建主阶级的哲学。毛泽东哲学思想继承了从孔孟直到孙中山的哲学思想。马克思主义哲学对德国古典哲学也有继承关系。他们的哲学中都有真理和谬误，绝不是因为它们有谬误才有阶级性，也不能因为其有真理就否认其阶级性。被继承的并非都是真理，孟轲就继承了孔丘的不少谬误。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必然继承世界文明的一切成果。如果没有继承，历史便会中断。然而，继承中有改造和创新，继承者与被继承者有本质区别，包括阶级性质的区别。

在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问题上和在认识论的其它问题上一样，我们应当运用辩证法。有的人片面强调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把阶级分析搞成“贴标签”、“扣帽子”，犯了简单化的错误。有的人一概否认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取消阶级分析，同样是简单化。两个极端，一个根源：“抛开了马克思主义的最本质的东西、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具体地分析具体的情况。”〔注8〕例如自然科学知识的阶级性问题，就需要进行专门的研究。自然科学与哲学有关，自然科学的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都对哲学产生重大影响。我们可以通过上层建筑这条渠道考察自然科学知识的阶级性。

我们还可以通过经济基础的渠道进行考察。自然科学知识的阶级性同“永恒真理”的问题有关，因为自然科学的真理不是随着阶级的变更而变更，而是随着人们的观察手段和实验手段的发展而变更。观察和实验的手段取决于生产力，而生产力又决定着阶级。我们看到，无论中国外国，封建阶级利用宗教迷信反对科学，这是一个普遍现象。这只能用封建生产关系所依赖的生产力性质来解释。普遍现象背后有普遍规律。马克思说：“到目前为止，生产力就是由于这种阶级对抗的规律而发展起来的。”〔注9〕

自然科学是同生产力有直接联系并起推动作用的革命力量。“资产阶级的大炮摧毁了封建城堡”这句话，不单是讲军事，还有更深刻的内涵。同小手工业的产品、封建时代的主要武器──冷兵器不同，近代火器是大工业的产品。发展大工业就意味着铲除封建社会根基。大工业的生产力必然要产生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必然要推翻封建生产关系。封建主阶级也就必然反对代表大工业生产力的近代自然科学知识。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对自然科学知识的态度有一致性，这也可以用“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都依赖于大工业的生产力”来说明。

资产阶级对某些自然科学知识和技术的封锁阻碍，也可以用“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矛盾”来解释。至于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矛盾是怎样表现为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的，经济领域阶级斗争与思想领域阶级斗争的复杂关系，应该在另外的文章中去探索。这里只需指明自然科学知识同阶级斗争有联系就行了。

我们承认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才能够在错综复杂的阶级斗争中特别是思想领域的阶级斗争中，站稳无产阶级及其先进党派的立场，坚持阶级性革命性主观能动性与实践性科学性客观正确性的统一。剥削阶级力图把自己的理论打扮成“超阶级”、“无党性”，其实这恰恰暴露了它的阶级性的一个重要方面──虚伪性和欺骗性。无产阶级的利益要求铲除一切剥削制度，实现没有阶级的共产主义社会，因此，无产阶级能够做到在自然观、历史观和真理观上完全彻底的唯物主义，科学地按照事物的真实属性反映事物。

公开自己的阶级面貌和阶级理论，是无产阶级阶级性的一个显著特点。马克思主义的哲学、经济学、社会主义理论和政治法律思想、艺术思想、教育思想、道德观念等等，都公开申明自己的无产阶级的阶级性，公开申明依赖于共产主义运动的实践性，这是真理的阶级性的最自觉的表现。有一些读过很多马克思主义本本的人，最后却背叛了马克思主义，根本原因就在于，这些人忽视了马克思主义的阶级性和实践性，丧失了无产阶级立场，脱离了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实践。

这就从反面告诉我们，只要世界上还存在着阶级斗争，那么，认清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就具有直接的实践意义。判断一个人是不是革命的，“是一个假马克思主义者还是一个真马克思主义者，只要看他和广大的工农群众的关系如何，就完全清楚了。只有这一个辨别的标准，没有第二个标准。”〔注10〕在各个阶级的各种理论纷至沓来、盘绕交错的情况下，我们只能站在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用无产阶级的世界观进行理论研究，而决不能跟形形色色的谣言和诡辩混在一起，不要上号称懂得马克思主义而实际上根本不懂马克思主义、号称掌握了真理而实际上根本没有掌握真理那样一些政治骗子的当。

社会主义社会还存在着阶级斗争，但同以往的阶级社会有本质区别。社会主义社会阶级斗争的新特点，给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带来新特点。在社会主义社会中，用无产阶级的共产主义思想批判和抵制其他阶级的腐朽落后思想，是思想政治工作和精神文明建设的一项重要任务，如果忽视了这项任务，迟早会出乱子。十月革命胜利后，列宁曾经在一次关于教育工作的会议上说：“我们的基本任务就是用我们的真理来反对资产阶级的‘真理’，使人们承认我们的真理。”〔注11〕

在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人与人之间没有阶级的对立，只有先进与落后的差别。那时真理和谬误就没有阶级性了，只是真理有先进性。这个先进性仍然是真理的社会性的表现。

五、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

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决定了不同阶级的人对真理和谬误的关系和态度不同，再进一步深入考察就不难得出一个结论：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不过是“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这条适合于一切社会（包括无阶级的社会）和一切人们（包括阶级内部）的普遍规律在有阶级斗争的社会里各个阶级之间的特殊表现。

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的含义是:不同的人不可能同时同程度地发现、承认、掌握和运用真理或谬误。我们经常看到，在某一真理或谬误面前，有的人发现或提出了它，有的人没有发现或不能提出它；有的人承认或相信了它，有的人否认或怀疑它；有的人掌握或接受了它，有的人没有掌握或不能接受它；有的人运用或使用了它，有的人反对或排斥它。把这些概括起来就是：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人与真理的关系，就是人能否发现、承认、掌握和运用真理，此外再无别的关系。人与谬误的关系，就是人能否提出、相信、接受和使用谬误，此外也是再无别的关系。

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和相对性是互补的，因此，真理面前的不平等与谬误面前的不平等是一致的。现实生活中，在一个理论面前，常常是有人拥护有人反对。如果这个理论是真理或有真理的成份，就表现出人们在真理面前不平等；如果它是谬误或有谬误的成份，就表现出人们在谬误面前不平等。目前对“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一论断尚未做出统一的明确的定义。从逻辑上看，“真理面前人人平等”与“谬误面前人人平等”，语句不同，意思一样，是同一个谬误。“谬误面前人人平等”的谬误性很明显，而“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观点却很流行，需要着重研究。

世界上没有两片完全相同的叶子，也没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而如果他们不是不同等的，他们就不成其为不同的个人）。〔注12〕可以指出人与人之间的许多不同之处：时代、年龄、经历、民族、家庭、专业、职务、权力、地位、财产、声誉、阶级、环境条件和身体素质等等，最主要是社会存在和实践方面的不同，因此，就思想不同，就对真理和谬误的关系和态度不同，就导致了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这种不平等，根源于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以及人和实践的社会性。现实社会不存在绝对的“人人平等”。

无产阶级的平等要求，只能是消灭阶级的要求，超出这个范围就会转化为谬误。人们对真理的掌握不是像幼儿园小朋友分苹果那样一人一个。“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和经济生活上的绝对平均主义、政治生活上的极端民主化一样，是手工业和小农经济的产物，不过一个见之于经济领域、一个见之于政治领域、一个见之于认识领域罢了。从生物学、医学即自然观上看，一切人，作为人来说，都有某些共同点，在这些共同点所及的范围内，人人平等。譬如刀枪面前人人平等，没有“刀枪不入”的人；疾病面前人人平等，没有“永远健康”的人。但是一超出这个范围，平等就完结了。

在社会历史观和真理观的领域里，“平等的观念，无论以资产阶级的形式出现，还是以无产阶级的形式出现，本身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这一观念的形成，需要一定的历史关系，而这种历史关系本身又以长期的已往的历史为前提。所以这样的平等观念什么都是，就不是永恒的真理。”〔注13〕从１８世纪欧洲资产阶级革命以来，平等的观念起了一种政治鼓动的作用，至今已经普遍传播并且仍然合乎潮流，差不多在一切国家的社会主义运动中都起着很大的鼓动作用。“这一观念的科学内容的确立，也将决定它对无产阶级鼓动的价值。”〔注14〕

“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这个口号唯一的积极意义，是强调在人民内部发生思想分歧时，不论哪方是谬误，双方都应以平等待人的态度进行协商讨论，以理服人。其实，这种平等待人的态度并非基于“真理面前人人平等”，而是基于人民内部在经济上和政治上的平等即消灭阶级的要求。这里实际上讲的是“话语权”问题。因此，应该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科学口号来表述“以平等的态度、用民主的方式、通过思想交流或思想斗争即批评和自我批评来处理人民内部的思想矛盾”这一观点。这样较为完整准确，有利于分清是非，坚持真理、修正错误，既弄清思想又团结同志，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共同为社会主义服务。出于良好的愿望而提出不科学的口号，则往往产生违背初衷的不良后果。

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这无论就认识来看还是就实践来看，都是一个颠扑不破的原则。就认识来看，究竟谁能发现真理，取决于他是否有严肃的科学态度，没有科学态度就不可能发现真理。就实践来看，究竟谁能掌握真理，取决于他是否正确地参加实践。只有在科学的山峰上沿着徒峭的崎岖小路不畏劳苦地攀登的人，才有希望掌握真理。勤劳勇敢认真的人和懒惰怯懦马虎的人在真理面前是不平等的，革命的人和反动的人在真理面前更是不平等的。“群众是分为阶级的，阶级是由政党领导的，政党是由领袖领导的”，“凡是人群，都可以划分先进与落后”，这从思想差别上说，就是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

马克思主义的真理不可能从其他阶级中产生，也不可能从工人运动中自发地产生。那种认为“参加实践的人和不参加实践的人都能平等地掌握和运用真理”的观点，是剥削阶级不劳而获的特权思想的一种表现。那种认为“参加等量的实践就获得等量的真理”的观点，通行的就是调节商品交换的同一原则。把经济领域的平等的权利（这个平等的权利还被限制在一个资产阶级的框框里）搬到认识领域，这太荒谬了。就此看来，“按劳分配”的资产阶级权利（旧译“法权”）还有一点合理，而“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的资产阶级权利则一点也不合理了。“要避免所有这些弊病，权利就不应当是平等的，而应当是不平等的。”〔注15〕

将来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人都很勤劳了，那时人们能否平等地发现和运用真理呢？也不能。一、由于在无阶级的社会里，永远存在先进与落后的差别。只有先进的人才能首先发现和运用真理，或者说，那些首先发现和运用真理的人是先进的。真理的先进性决定了先进和落后程度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二、由于社会分工的存在，人们不可能直接参加整个社会的全部实践活动，只能以各自的专业为主进行实践。这就很难发现和掌握其它领域的真理，使不少人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中是先进的，而在其它领域中则是落后或无知的。

如果内行和外行、知识分子和不学无术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都是平等的，那还有什么专家？还谈什么尊重知识和人才？三、由于社会的不断发展，而且在共产主义社会中发展得更加迅猛，后代人总比前代人进步，因此，人类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总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代代新人胜古人。如果今天的人同五万年前的人跟十万年后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都是平等的，那人类的认识能力还有什么提高？还谈什么改造主观世界？至于在共产主义社会中真理和谬误的具体情况，我们现在还没有这种实践，难以对它进行超前研究。

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不仅与人们对实践的态度有关，而且与社会历史条件和实践标准的不确定性有关。“不管什么人，凡陷入谬误的，都是因为他不勤奋实践；只要他勤奋实践，他就得到真理。”这种“平等论”似乎以为，如果人类社会在比马克思早五百年时出现一个勤奋实践的人，就可以提早五百年发现科学共产主义真理，那么人类就可以免除五百年的苦难，提早五百年进入共产主义社会。这种唯心史观不懂得：人类向真理接近的界限是受历史条件制约的。“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进行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便认识到什么程度。”〔注16〕毛泽东指出：“不能在封建社会就预先认识资本主义社会的规律，因为资本主义还未出现，还无这种实践。马克思主义只能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注17〕

推动真理发展的终极原因，不应当在人们的头脑中寻找，而应当在人们的社会存在中寻找。每一代人都必然地从上一代人那里把特定的社会生产力和各种社会关系、生活需要、思想意识等等作为人类实践的历史成果继承下来，又必然地在此基础上通过自己的实践使它们有所发展变化，并且还必然地把这些发展变化了的历史成果传授给下一代。在世世代代无限延续的实践中，人类意识逐渐由相对真理向绝对真理转化，人类社会逐渐由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转化。这个转化过程永远不会完结。在这个过程中有许多从量变到质变的飞跃：从猿到人,从原始社会到阶级社会，从阶级社会到共产主义社会，实现共产主义社会以后也还会有多次飞跃。

“真理面前人人平等与真理的客观性是一致的，对每一个真理性认识，不管人们承认不承认、喜欢不喜欢，这个真理性认识都依然存在，并且终将为世人所公认。”这也是说：“谬误面前人人平等与谬误的客观性是一致的，对每一个谬误性认识，不管人们相信不相信、喜欢不喜欢，这个谬误性认识都依然存在，并且终将遭到世人的反驳。”这种“平等论”似乎以为：真理的客观性就像太阳的客观性一样，人们承认真理的存在就像承认太阳的存在一样，人们在真理的作用下就像在太阳的照耀下一样，因而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就像太阳面前人人平等一样──可是这样一来，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不平等？显然，它既没有弄清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也没有弄清人的社会性，甚至也没有弄清什么叫“平等”、“不平等”。在历史上，封建统治是客观存在的，不管人们的政治态度如何，人人都应该承认封建统治的存在。那么是否可以由此得出“在封建统治面前人人平等”的结论呢？当然不能。所以，平等观念的科学内容的确立，十分重要。其次，否定“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并没有否定真理的客观性。

真理和谬误的客观性来源于人的实践，正是人们在实践上的不同决定了人们在真理和谬误面前的不平等，因此，“真理面前人人平等”与“真理的客观性”根本不是一致的，而是完全对立的。例如，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明明取得了举世瞩目的伟大成就，但那些破坏社会主义的敌对分子却偏偏视而不见。在反革命政治谣言面前，造谣者与辟谣者之间不可能是什么平等的关系。

在社会主义真理面前，革命人民与敌对分子之间的关系也绝对不是什么平等的关系，只能是斗争的关系；即使在人民内部，先进同落后、正确同错误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平等的关系，仍是斗争的关系。当然，人民内部斗争与敌我斗争是两类不同性质的斗争，思想斗争与政治斗争和经济斗争的方式不同，这已成为我国许多人的共识。另外，人与真理和谬误的关系不在于“喜欢不喜欢”。共产党总是说：“任何人都难免会犯错误。”这并非因为共产党喜欢这条真理，而是为了告诫人们少犯错误。《白蛇传》中蛇变成美丽善良的少女跟人恋爱，这当然是谬误。神话艺术都不是真的，我们并不因此就讨厌它们。

“不管什么人，都必须按真理办事；谁不按真理办事，谁就注定失败。”这也是说，谬误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什么人，都不能按谬误办事；谁按谬误办事，谁就注定失败。”显然，这种“平等论”把真理与客观规律混为一谈。到底是从真理（包括各科知识中的原则、原理、定理、定律等等）出发还是从实际出发？是唯心论的先验论还是唯物论的反映论？这是首先要明确的。恩格斯说：“原则不是研究的出发点，而是它的最终结果；这些原则不是被应用于自然界和人类历史，而是从它们中抽象出来的；不是自然界和人类去适应原则，而是原则只有在适合于自然界和历史的情况下才是正确的。”〔注18〕其次，应当从人的自觉能动性方面理解实践。例如“把火苗放入与空气接触的汽油中就引起汽油燃烧”，这是真理，人们一定要按这个真理办吗？人们认识世界是为了改造世界。

在医学上，研究人体生病的客观规律是为了防病治病。人类在客观规律面前并非只是消极被动、无所作为的。同时，真理是发展的。“太阳绕着地球转”曾被人们普遍认为是真理（托勒密的“本轮──均轮──对称点”理论也包含合乎真理的方面，我们应当肯定它在自然科学发展史上的地位和作用），但是有个叫哥白尼的人，偏偏“不按真理办事”，提出“地球绕着太阳转”。

经过激烈斗争，最终还是“日心说”战胜了“地心说”。如果“不管什么人，都必须按真理办事”，那么，真理怎么发展呢？披着“真理”外衣的谬误怎么纠正呢？有的人用发展的眼光看真理，有的人用僵化的眼光看真理，这恰恰表明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另外，我们不应把失败看成绝对的坏，不要在失败、挫折或失误面前灰心丧气，应该允许犯错误，努力改正错误。失败是成功之母。失败的教训和成功的经验一样宝贵。没有足够的经验教训就不能肯定真理和谬误。轻视反面教员的作用就不是彻底的唯物主义。

我们为真理而斗争，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在社会斗争中，代表先进阶级的势力，有时候有些失败，并不是因为思想不正确，而是因为在斗争力量的对比上，先进势力这一方，暂时还不如反动势力那一方，所以暂时失败了，但是以后总有一天会要成功的。”〔注19〕“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至胜利”，这个逻辑，不仅适合社会革命，而且适合生产斗争和科学实验。因此，必须解放思想，勇于探索，发扬大无畏的革命精神，在实践中发现、检验和发展真理。一切真理，都要在坚持的基础上发展，在发展的过程中坚持。

“不管什么人，只要他坚持真理，他迟早一定会受到真理的奖赏；反之，只要他违背真理，他迟早一定会受到真理的惩罚。”这也是说，谬误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什么人，只要他坚持谬误，他就要受惩罚；只要他反对谬误，他就要受奖赏。”这种“真理赏罚论”不能解释“平等论”为什么正确，也不能驳斥“不平等论”。“真理赏罚论”只是说明，在真理面前，人与人之间有受赏与受罚的差别，这是由于人与人之间在理论和实践上有差别。差别就是不平等嘛。真理与法律不同，真理是思想问题而法律是行为问题，法律受国界和权力等等的限制。统治阶级制定一套法律，要一切人（包括统治者自己）都必须遵守，并对一切违法行为都用国家机器实施惩罚，这种社会斗争现象被概括为“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曾经有人制定一套自称“真理”的理论，并对一切不接受这套“真理”的人实施惩罚，这种模仿“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完全剥夺了别人的话语权，恰恰违背了“平等论”者的初衷。有人走到另一个极端，把各种相互对立的理论都平等看待，否认“真理只有一个”、否认真理与谬误的区别、否认真理的权威和指导作用，那就陷入了貌似平等、其实是用折衷主义手法偏袒谬误的“真理多元论”。真理多元论的逻辑是：由于“真理面前人人平等”，当面临一个问题时，“你”“我”“他”（代表一切人）都平等地提出各自的理论；如果说“他”的理论是谬误，那么“你”的和“我”的理论也都平等地是谬误，如果说“你”的理论是真理，那么“我”的和“他”的理论也都平等地是真理，这就是“真理多元论”；如果你硬要说只有“你”的理论是真理而“我”的和“他”的理论都是谬误，那你就违背了“人人平等”的原则。可以看出，“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是“真理多元论”的逻辑起点。要否定“真理多元论”，必先否定“真理面前人人平等”。“真理面前人人平等”是“平等”问题上的一种形而上学，必然导致谬误。其次，“真理赏罚论”把真理与客观规律混为一谈，并且在逻辑上也不够确切。

历史上无数为真理而献身的英烈们是怎样一个一个地受到真理奖赏的呢？而一切反动派又是怎样一人不漏地受到真理惩罚的呢？人们所坚持的真理都是相对真理，每一科学理论中都包藏谬误，甚至谬误的成份比真理的成份还多。例如我国传统医学理论中有浓厚的“阴阳五行论”色彩，中医是应该受到真理的奖赏还是惩罚？在某次森林火灾中，肇事者没被烧死，一贯提倡防火的护林人反而被烧死，这怎么用“真理赏罚论”来解释？在人口理论、环境污染、生态平衡等问题上，涉及到全社会的利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后才见效果，更难以用“真理赏罚论”来解释。在科学发展史例如天文学史上，托勒密、哥白尼、开普勒、牛顿、康德、爱因斯坦，他们都纠正了前人的谬误，发展了科学；他们又都有新的谬误，需要后人纠正。

科学发展有明显的继承性，后代人的科学研究必须以前代人已经达到的终点为起点，不能把现代科学同以往的经验教训割裂开来。天文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占星术，化学的历史可以追溯到炼丹术，近代原子论与古希腊原子概念的猜想有联系。科学越向前发展，面临的问题就越多，提出的假说也就越多，出现的谬误也就越多，人们就像处在蜂群之中那样处在种种假说之中，这些假说大部分是谬误。对科学发展史，用“真理赏罚论”是解释不通的。把谬误看成绝对反动、把真理看成绝对完善的观点，不符合辩证逻辑。比较确切的判断是否可以这样：“不管什么人，只要他办事符合客观规律和社会利益，就一定给社会带来好处；反之，只要他办事违背客观规律和社会利益，就一定使社会受到损害。”应该注意，“奖赏”和“惩罚”这类字眼是可以使用的，但要用得恰当。

“真理赏罚论”与“上帝赏罚论”很难划清界限。不管提出“真理赏罚论”的主观愿望如何，它实际上把真理人格化，当作某种神秘的主宰一切的“客观精神”。这就很容易被宗教主所利用，把“真理”当作“上帝”的别名，为那些被人们所迷信的“真理”辩护。在历史上，确实有不少坚持真理的科学家受到宗教组织的惩罚，有的甚至惨遭杀害。我们共产党人追求真理、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不是祈盼什么“奖赏”，而是为了人民幸福和社会进步。

“承认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就是承认谁有权谁就有真理，谁无权谁就是谬误。”这个错误论断，实际上已经不自觉地看到了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它指出了两个不平等序列。一是在权力面前的不平等序列：有的人权力大、有的人权力小、有的人无权力。举一反三，还可以指出人们在财产、声誉、环境条件和身体素质等方面的不平等序列。二是在真理和谬误面前的不平等序列：有的人知识多、有的人知识少、有的人无知识。显然，这两个不平等序列之间没有直接的、必然的、永恒不变的因果联系。问题是：否定这两个序列之间有这一种联系，不必然否定这两个序列的存在；肯定这两个序列的存在，也不必然肯定它们之间有这一种联系。我们应当正确处理群众、阶级、政党、领袖之间的辩证关系，既反对夸大权威及个人作用的唯心史观和封建等级观念，又反对不要一切权威及差别的极端民主化和绝对平均主义。

共产党历来要求各级领导干部：职务变了、地位变了、条件变了，艰苦奋斗的本色不能变、联系群众的作风不能变、虚心学习的态度不能变。马克思说：“环境的改变和人的活动的一致，只能被看作并合理地理解为革命的实践。”〔注20〕我们承认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就是承认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承认人们必须以科学的态度参加以劳动人民为主体的革命实践，当前就是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这主要是思维科学同自然科学理论指导的生产斗争实践及自然领域的科学实验）和社会主义改革（这主要是思维科学同社会科学理论指导的社会斗争实践及社会领域的科学实验），做到尊重知识和人才、注重学习和教育，正确地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真理观问题主要是改造主观世界的问题。

为了理论与实践紧密结合，有必要回顾一下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历程。从某种意义上说，各门科学（甚至各项科学研究）都有一个类似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过程。个性中存在着共性，剖析一个特殊事物，对认识普遍事物具有一定的指导和启示作用。封建专制把宗教教条作为永恒真理，对一切“异端”理论都残酷镇压，这种思想禁锢严重阻碍了社会发展。１８世纪为法国资产阶级革命做了理论准备的那些伟大的启蒙学者，本身都是非常革命的。他们不承认任何外界的权威。他们认为：过去的一切只值得怜悯和鄙视；只是现在，理性的王国才开始出现；从今以后，迷信、偏私、特权和压迫，必将为永恒的真理、永恒的正义、基于自然的平等和不可剥夺的人权所排挤。现在我们知道，这个理性王国不过是资产阶级的理想化的王国。

在无产阶级解放运动的初期，产生了空想社会主义，后来出现了三个伟大的空想主义者：圣西门、傅立叶和欧文。这三个人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是作为当时已经历史地产生的无产阶级的利益的代表出现的。他们和启蒙学者一样，不是想首先解放某一个阶级，而是想立即解放全人类，建立理性和永恒正义的王国。空想主义者的见解曾长期地支配着社会主义观点。对这些人来说，社会主义是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的表现，只要把它发现出来，它就能用自己的力量征服世界；因为绝对真理是不依赖于时间、空间和人类的历史发展的，所以，它在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被发现，那纯粹是偶然的事情。

同时，绝对真理、理性和正义在每个学派的创始人那里又是各不相同的，所以，解决各种绝对真理的这种冲突的办法就只能是它们互相磨损，由此只能得出一种折衷的不论不类的社会主义。“为了使社会主义变为科学，就必须首先把它置于现实的基础之上。”〔注21〕１９世纪，自然科学和工业取得了一系列重大发展，同时，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的阶级斗争在欧洲最发达的国家的历史中升到了首要地位。这些在世界观上引起决定性转变的事实，迫使人们对社会的全部历史和现状作一番新的研究，结果，一些加入到无产阶级革命队伍中的先进知识分子，发现了唯物史观和剩余价值学说，创立了马克思主义，使社会主义发展成科学。

科学社会主义代表无产阶级的利益，从而也就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批判地继承了以往历史的全部成果，不是在头脑中空想未来，而是在批判旧世界中发现新世界。一切从实际出发、实事求是，这条辩证唯物主义的思想路线，指引着共产主义运动曲折地而又不可阻挡地按照人类文明的发展规律开拓前进。“反映了全世界无产阶级实践斗争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在它同中国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时候，就成为中国人民百战百胜的武器。”〔注22〕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不断排除“左”的和右的各种谬误，坚定不移地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今天，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有人又重弹“永恒的真理”之类陈词滥调，从真理观、正义观、人性观、价值观、平等观、人权观等等问题上，歪曲和攻击社会主义。

我们只要把当前的斗争同历史上的斗争联系起来看，就不难懂得，认清真理和谬误的属性，对于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具有多么重要的现实意义。真理观问题主要是改造主观世界的问题。我们应该实事求是.知行合一,遵循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正确路线。反映了全世界无产阶级实践斗争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普遍真理，在它同中国无产阶级和广大人民群众的革命斗争的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时候，就成为中国人民百战百胜的武器。[注21]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不断排除左的和右的各种谬误，坚定地沿着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开拓前进。《社会主义从空想到科学的发展》[注22]告诉我们，社会主义理论是一个正在实践中并且正在发展中的真理。在实践这个真理的漫长过程中，始终存在着各种矛盾和斗争。

我们要坚持和发展社会主义，就需要树立正确的真理观。特别是在新的历史时期，有人又重弹永恒的真理之类陈词滥调，从真理观.正义观.人性观.价值观.平等观.人权观等等问题上，歪曲和攻击社会主义。我们只要把当前的斗争同历史上的斗争联系起来看，就不难懂得，认清真理和谬误的属性，对于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有着多么现实的重要意义。最后，做个简要概括：科学的实践观是科学的真理观的基础；理解实践的社会性从而理解真理和谬误的社会性，是正确解决真理观问题的关键；实践是主观思维与客观存在相联结的过程，这决定了真理和谬误的主观性和客观性；实践过程的发展性和阶段性，决定了真理和谬误的绝对性和相对性；在有阶级斗争的历史阶段，阶级斗争实践决定了真理和谬误的阶级性；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人们在实践上的不同，决定了不同的人在真理和谬误面前不平等。真理和谬误的属性告诉我们，以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积极参加革命实践，是排除谬误、追求真理的唯一道路。